如前所述,有效推論的原則有三,整理如下:
- 可負擔得起原則:創業家往往會找到以最少的資源付出,例如時間、精力與金錢,找出進入市場的方法;
- 策略夥伴原則:專注於建立夥伴關係,而不是進行系統性的競爭分析;成功創業的理想開端似乎是引導客戶建立與自己成為策略合作夥伴的關係;
- 善用偶發事件原則(The leveraging contingencies principle):有效推理的第三個原則是企業家專業知識的核心,可以將意想不到的事情轉化為有利可圖的能力。
「愛(要)拼才會贏」與「要贏才會拼」的差別
葉憲修的著名歌曲「愛(要)拚才會贏」提到「…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會贏」,這是我們小時候琅琅上口的歌曲,也深深影響到我們成長過程的思維;記得我剛到虎尾科技大學任教時,有一次拜訪高職老師,她跟我說現在的學生是「要贏才會拼」;那時我乍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有點驚訝,一個倒裝句,差這麼多,心裡覺得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哪裡怪,心想應該是學生不願將心力浪費在沒有勝算的事務上吧!
現在想起來,正可用有效模型來說明這兩種思維;「要贏才會拼」的思維是「因果模型」,也就是目標先有要贏的把握,再思考如何拚(贏的手段);但問題是,在還沒拼之前我們的能力有限,也就是可負擔得起的資源有限,因此能贏的事就大大的限縮了,人生能達到的境界也就有限了;「愛(要)拚才會贏」的思維則剛好相反,是屬於「有效模型」,在目標還不明確之前,就先拼了,也許會走很多冤枉路,但大大增加了可負擔得起的資源,當有需要的時候,就可以發揮出來;同時不要忘了,您累積的能量,也可以變成他人的策略夥伴;如此,就可大大地擴展您人生能達到的境界,您的人生將與那些固守著「要贏才會拼」思維的人有很大的不同。
人生就是一場有效模型的旅程
想想人的成長也是套用這個邏輯在運作的,而不是因果邏輯,怎麼說呢?想想您小時候對未來懵懵懂懂,也沒有人生目的、目標,就這樣走一步算一步、過一天是一天,所以這時候你能負擔的就是您的歲月、青春;您慢慢長大,學習了一些東西,認識了一些人,也許是您也沒什麼感覺,就繼續成長了;您的年齡、身體不會因為您對未來沒想法,就停止變老、停止生長;慢慢地,您又累積了一些東西,又認識了一些人,突然您與這些人有了連結(策略夥伴原則)、貢獻了您的知識(可負擔得起原則)、然後有了一些想法(善用偶發事件原則),您開始知道您這輩子要什麼!目的是什麼!值得追求什麼!然後加速朝向這個方向前進,您開始大量累積這些知識(可負擔得起原則)、主動或被動認識更多的策略夥伴(策略夥伴原則),並將這些資源轉化成您達成目標的養分(善用偶發事件原則),快速朝向目標前進。
這樣的描述,也許對一些四、五十歲以上的人而言,他(她)會覺得心有戚戚焉,他(她)會想,我就是這樣成長的;小時候我對未來沒想法,突然有一天我認識了某些人、了解了某件事、或某個機會對我迎面而來,讓我抓住,因此我產生了一些想法,對某些事有了感覺;於是,我後來就朝這個方向前進,造就了今天的我。
這件事的背後有一個隱喻,就是人生是隨機的,無法事先(小時候)規劃的;人生的機會往往不是就這樣地撞上自己,很多時候您要轉換某個事件帶給您的機會(善用偶發事件原則);但為了達到最大的轉換率,您必須充實自己,讓自己的可負擔的能力極大化(可負擔得起原則)、並在平時建立就建立起您的資源網(策略夥伴原則),讓您的資源網隨時可用,這樣您的人生才會很不一樣。
有鑒於此,東尼.華格納(2017,陳以禮譯)送給還沒方向的年輕人一句話:「冒險遊戲、發揮熱情、懷有抱負」,其意思是在還沒有人生方向時,以一種遊戲的心情(不要太認真)多方嘗試(冒險);嘗試之後,發現有喜歡的領域時,您的熱情自然而然地發揮出來,並成為領域中的高手;在這個過程中,您會慢慢地體會出這領域的深層意義,而成為您人生追求的目標。
但如果多方嘗試之後,您還是一時找不到您真正的興趣,那我建議您先聽爸媽、老師的話,把功課讀好,擴大您的可負擔得起的能力。
專職做研究容易還是做專職的研究工程師容易
我當過研發工程師(中山科學院的研究員)、也當過專職的研究人員(科技大學的老師),我很早就認知「做研究比較容易、做工程師比較難」;乍聽之下,也許很多人不贊同我的說法,但我就是這樣認為。
先想想研發工程師(公司裡的研發工程師、工研院的研究人員)的角色與任務,老闆(上級)給您一個很清楚的目標要您完成,例如:開發出耐火2小時的鋼構塗料;接到這個任務後,您就必須窮盡一切的努力完成這個任務,當然您可以自行研發,也可找顧問、尋求技術移轉、找策略夥伴、委託研究,但目標很清楚,必須完成。
反之,如果您是專職的研究人員(主要是指大學教師、中央研究院研究員,或以研究成果數量為KPI的研究者)則是完全不同的場景;一開始您找到一個「好題目」開始研究;研究過程中,您也很努力,但過程可能並不順利,研究無法突破;但突然間您發現在研究的過程中有一個新的議題,這個議題也很有趣,所以您就轉向研究這個議題,也順利完成這個研究,論文順利發表,您的KPI加一。
這好比登山,研發工程師的目標是登頂,您就要準備好一切,直到登頂,您的KPI才能加一;反之專職的研究人員,初始的目標也是登頂,在登頂的過程中(甚至迷路),您發現路邊的野花很特別,將之記錄下來,最終發現了一個新的品種,KPI加一(也許在迷路、找路的過程中更能發現不知名的野花);研發工程師是目標導向,而研發人員是發現導向;發現導向的研究工作則更容易運用有效邏輯的三個原則,尤其是最後一個善用偶發事件原則;然,因果邏輯則往往比較依靠您的實力了(可負擔得起的原則)。
老闆與工程師思維的差別
如果您在企業裡工作,您大概有以下的經驗,老闆由外面回來(尤其是高爾夫球場回來)興奮的告訴您,他有個新的想法,然後滔滔不絕地訴說著他的瘋狂點子;這時當工程師的您,除了偷偷翻白眼外,如果您膽子大,就立刻潑他的冷水,滔滔不絕地告訴他,他的點子哪裡、哪裡不可行,然後不歡而散。
這樣的場景被學者畫成以下的概念圖,老闆腦中的事業遠大於技術,他不斷的藉由新的連結(策略夥伴原則)發想出新的事業(善用偶發事件原則),而您的技術只是他手中可用的資源(可負擔得起原則);反之,您腦袋裡想的是,我只有這些技術,我只能變出這些事業,其他的就超出我的掌控(承諾)的範圍。
現在您可以知道您與老闆之間的差異了吧,他是有效邏輯思維、而您是因果邏輯。

圖、老闆與您思維的差異
再回頭談談創業的議題
有效推理(或有效邏輯)的起始點是新創事業的資源與能力有限、合作網絡不嚴密,因此無法在現有的產品與市場上與現存市場競爭,而必須由現存事業不會切入的「自殺市場」出發;因此,Sarasvathy在拜訪過27位新創事業主之後,得到了可負擔得起、策略夥伴、善用偶發事件等三個原則,至於最後要創成什麼業,主要是依靠第一個原則啟動(動用自己可以動用的資源,往往是創業家的核心能力),過程中盡量拉幫結派,連結策略夥伴;但最重要的是利用第三個原則將事件轉化為機會,若一切順利,則創業家有了自己的事業。
這樣的一個創業歷程,可以想像創業家一開始有一個利用自己核心能力(專業能力、或可以掌狀的資源)的事業想法,在創業過程中不斷地調整(策略夥伴、偶發事件),最終事業成型;雖然這是很多創業家的創業過程,但若要精準描述,我認為創業過程的調整應該只是商業模式各元素的調整(例如:價值主張、市場區隔、顧客關係、…)、以及各元素連結方式的調整(例如:如何運用策略夥伴以強化顧客關係、或降低成本);但事業的主目標不變,例如:事業初衷想做西餐的,最後不會變成做中餐、做蛋糕的,最後不會變成做饅頭的。
延伸閱讀:
東尼.華格納(陳以禮譯),2017,教出創造力: 哈佛教育學院的一門青年創新課,時報文化出版企業股份有限公司。